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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冬天不能逾越

我有责任,把我自己仅有一次的人生过好

 
 
 

日志

 
 

写作感受  

2013-03-18 21:51:44|  分类: 名家散文 |  标签: |举报 |字号 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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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感受

余秋雨  

    人世间很多事,越是发展越容易迷失。清醒的人总会不断自问每件事的原始定位,警惕自我迷失。写作这件事,是写作人与读者的心理沟通,素昧平生的读者有一些心理底线,这也就决定了写作人的心理底线。我们应该多想想这些心理底线,以便找到一个立足点。没有立足点,做出来的姿势再美丽也要闹笑话。 

   一、你与读者未曾签约 

    读者没有义务要去兴致勃勃地读哪一位作家的作品。这一点,初学写作的人大多明白,但当他稍有名气,往往就迷惑了,以为自己有了一个稳定的读者群,自己的名字就是契约。真实情况并不是如此  

    我曾经很喜欢契诃夫、次威格的短篇小说,提起他们的名字就高兴,但他们的全集却远远没有读完。照理他们的名字对我已建立了某种心理契约,但读到不喜欢的篇章依然放弃,那种契约并不存在。 

……

    写作的人自己也是读者,总该从自己的阅读心理上领悟:不存在永远忠实的读者,不存在那个想像中的契约。 

    那就是说,什麼时候都没有理由自我放任、松松垮垮,让读者去听你的胡乱闲聊、重复唠叨。每一篇都是一个新的开始,每一句都有一份新诚恳。曾国藩说,立身处事,在乎敬、诚二字,写作人也要每时每刻以敬、诚面对读者。不管以前的文章已经为你添加多少声势,你也不可以仗势欺人;不管以前的文章已经为你集结多少读者,你也不可以恃宠耍泼。 

    恭敬和诚恳极有感染力,人们从第一句话、第一个眼神就能领会,因此常常是一次美好交谈的起点。相反,没有恭敬和诚恳,即便滔滔言词间充满了机智、诙谐,即便人们也频频点头、畅怀欢笑,心底里总存著一层隔膜。 

   那麼,请别匆忙提笔。先把写字台收拾乾净,然後再收拾一下自己的心情。静静地坐一会儿,吐出残留的浊气,胸襟是空灵的,空灵中有一个又高又远的背景。在这个高远的背景下你再仔细搜寻一下,刚才想提笔的冲动还剩下多少。如果它还存在,那就是一个好兆头。 

    与这个冲动相伴随,你一定已经有多种零碎的积累,有不少灵感的火花,有很多跳荡的佳句,但这一切都不能直接通像文章。正如罗曼罗兰所说的,不要直接走进那个典仪,先在自己的房间里安静一阵。需要有这样一个收拾心情的时间,因为你面临的是一次隆重的交谈,交谈的召集人是你,交谈的主角也是你。 

    被你邀请的客人中,既有老友、又有很多陌生人。如果太随意,你又有什麼资格邀请他们?事实是,客人对我们的失望,常常超过对我们的惊喜。 

    哪怕写了一辈子,写到最後一篇文章,也不要企望读者的信任惯性。写坏最後一篇文章是极有可能的事;到时候只能再一次领悟:我与读者未曾签约。 

    二、没有吸引力等於没写 

     尊重读者,首先要吸引读者。 

    一生中有几本书不能吸引读者,这几本书等於白写;一本书中有几篇文章不能吸引读者,这几篇文章等於白写;一篇文章中有几句话不能吸引读者,这几句话等於白写。 

    完全不考虑吸引力而自命清高,也是一种人生态度,有时候还是一种值得仰望的人生态度。抱有这种人生态度的人可以作很多事情,就是不适合写文章。 

    ……

    对读者的吸引力并不等於招惹读者。吸引力的内在依据是文章本身的张力。张力往往因问题而引起,如果完全没有问题,没有追所问题、展示问题、阐释问题、解决问题的欲望,文章就没有开弓之力,那怎麼射得出去呢? 

    问题是泛化的。对於剧本,问题常常呈现为危机与冲突;对於散文、诗歌、小说,问题常常呈现为困惑、麻烦、好奇、惊讶,呈现为某种答案不明的喜怒哀乐,某种针对庸常生活的离心趋向。全部这一切可能都是含而不露的,但只要存在,便有张力。 

   张力又因激情而增加。激情是作者对问题的态度,问题不管是含是露,都因激情而散发出热量。世上的问题数不胜数,能引起你激情的则很少,因此,所谓激情,是你生命的一种诚恳投入,所谓热量也是你生命的热量。冰冷的文章是谈不到张力的,只不过,在某些高手笔下,热量蕴藏在冰冷的外表下,那反倒因为冷热反差而别具张力。 

   除了内在的张力,文章的吸引力也要依仗一些技巧性措施。悬念的布置、节奏的调节、抑扬的搭配,都应该讲究。也有少数老手,把这些讲究变成了本能性的习惯,不必多加考虑就处处妥帖,就像古代诗人,随口一吟便合乎平仄,又像表演大师,放松一眼也是步步见彩,於是有人总结说,最高的技巧是放弃技巧。但能达到这个水平的能有几人?在多数情况下还需要多加锤鍊。 

    三、语言感觉来自耳目 

    文章由语言组成,文学的语言则由感觉组成。由小感觉组成大感觉,由具体感觉组成整体感觉。文学的世界,说到底是一个由语言营造感觉的世界。 

但是,很多写作人常常搞错,以为文学的感觉仅仅是自己的感觉。於是便在文章中把自己的感觉直接抒发出来:我愤恨、我兴奋、我惊讶、我叹息……

其实,直抒感觉往往葬送感觉。 

    一个写作人一会儿产生这样的感觉,一会儿产生那样的感觉,与读者何关呢?感觉人人都有,为什麼独独那些以写作为业的人的感觉,需要别人注意?这些是不公平的。 

写作人要作得,是引发读者的感觉。他们真正的本事,是把许多互不相识的读者的感觉系统一一调动起来,使人人都感同身受。 

    那麼,读者的感觉怎麼才能引发出来呢?无数事实证明,首先通过耳目直觉。先要让读者彷佛听到,彷佛看到,他们原本漠然的感知系统才能渐渐蠕动起来。 

    就像在生活中,你要向你朋友讲一件事,如果事情比较复杂,你又想在复杂中说服对方,那麼,最好不要急於把你的判断和情绪早早端出来,而是应该平静地叙述事情的具体过程,描述当时的情景,连重要细节也不要放过。这些描述,正是要朋友产生彷佛听到、彷佛看到的效果。可以想像,过不了多久,朋友就会跟著你的思路走了,而且他们是那样自愿,并不认为受了你的判断和情绪的左右。 

    也许会有反证:某些文章评述当时当地人们熟知的事件,未必有具体的描写,却因痛快淋漓而大受欢迎。但是,时评并非文学,文学的魅力超越时空,只有连事件发生地之外的人也能够感受,甚至异代的人也能够进入,才算是真正的佳作。 

    写作中保持耳目直觉,就有可能使作品产生一种水灵灵、毛茸茸的质感,这也就保持了文学的基元性优势。文学最怕风乾,最怕提炼成化学物质。对此,十九世纪俄罗斯文学评论家别林斯基曾用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告诫作家:糖精不是糖。 

    当然,写作人对耳目直觉也不能无节制地大肆铺陈。把一朵云、一棵树、一件旧衣服写上几百字,这是以描写之名再卖弄文笔,本想引发读者感觉反倒成了对读者感觉的剥夺。引发感觉,是对读者主动性的尊重,剥夺感觉,是对读者的轻蔑和骚扰。 

     用最精鍊的笔墨,把读者的感觉点化一下,而自己想说的一切则悄悄地隐潜在这种感觉中,才算到位;在举重若轻之中,让读者不是在理念上而是在感觉上接受你,才是高手。 

    四、尽量不要自作多情 

    对很多写作人来说,撕破感觉层面而生硬跳出来的,常常不是理念,而是感情。因为跳出来的理念有明显的强加於人的嫌疑,写作人容易避开;而感情则显现出一种真诚,也容易身发出文采,很难引起写作人的警惕。 

    但是,必须警惕感情。 

    让我们仍回到读者本位。在我们的阅读经验中,什麼让我们感到厌倦?答曰枯燥;那麼,什麼让我们感到腻烦?答曰滥情。 

    毫无疑问,腻烦比厌倦更不能忍受。 

    有些写作人委屈的说:我抒发的是我心底的真情,难道连真情也不能打动读者? 

    这确实有点委屈,但是我们也应该体谅一下读者的委屈。世界上那麼多人,城市里那麼多个窗户,哪儿都会回汤著多种多样的真实感情,难道都要让读者不分青红皂白地全部领受? 

    美国女学者苏珊朗格由此提出了一个界限,认为在文学艺术创作中必须区分个别感情与整体感情。她所说的整体感情倒也不是指什麼民族感情、社区感情,而是指那些个人感情中具有人类价值的那部分,这种感情潜藏在人人心底,一被弹拨,都能感应。 

与前面所说的耳目直觉相比,读者的感情激发要艰难得多,吝啬得多。请看,街边偶尔会有一些乞讨人在叙述自己的不幸,路人听到了,也看到了,但有几个人会与乞讨人产生真正的情感共鸣,包括大量的善良人? 

    人类的情感世界是一深不可测的迷宫,其中有许多防卫装置,要进入其中,障碍重重。 

记得欧洲有一位文艺心理学家说过,如果作家一开始就把感情的水盆泼向读者,读者的心理立即会产生感情抗拒。 

    此中情形,与男女的求爱过程有点相似。 

    胡兰成不愧是求爱的老手,他第一句打动张爱玲的话居然仅仅是:你的身材这麼高,这怎麼可以。 

    张爱玲也不愧是倾城之恋的作者,她写给胡兰成的第一封信居然仅仅是: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他们无法处置情感的终点,却能以一种高妙的收敛与从容告诉人们,情感的起点大致是什麼样的。 

     其实,写作人处置情感的基本要诀正是收敛与从容。因为我们所需要的是读者情感的自愿投入,收敛给了读者以空间,从容给了读者以信任。挖好了沟渠,读者的感情洪流迟早会流泻过来,如果一昧是自己滚滚滔滔,哪里还有读者流泻的馀地? 

    五、把握常情避开常识 

    写作人要想打动很多人的心,必然离不开常情。苏珊朗格所说的普遍感情,在很大程度上接近於中国人所说的常情。 

    人类的基本感情不能创造。因为正是这种基本感情,为读者提供了理解和感应的最终可能。失去了这种最终可能,一切构思如沙上筑塔;而具备了这种最终可能,任何奇想异设都能成立。「西游记」笔涉神怪,但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几位的师徒关系,是如此合乎常情,连任何一个铁匠铺、木匠铺的师徒之间都能找到,正因为如此,他们本是再高强怪异,读者也能亲切感受。同样,未来幻想作品中的超人和星际大战,不管生态如何奇特,人际关系、喜怒哀乐,仍在常情范畴。 

    世界上最优秀的作家,总是最能用常人的目光和情怀来叙述一个个精彩的故事的,因此他们的作品具有全人类的价值,他们的读者遍布世界各地。这真是平凡和伟大的相反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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